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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特在行动剧情介绍


那个当初把我从修配厂招进公社广播的老头是公社的二把手,人称"二阎王"。二阎王个子矮小,干瘦干瘦的,就像一具会行走的木乃伊。五十多岁的他,头发全白了,寸头一根根倔强的向上竖立着,像极了炸开了刺的刺猬。二阎王细长的脸上,像核桃皮一样,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皱纹。冷冰冰是他面部表情的常态,偶尔展示他难得一见的笑容时,一道金光便从他的嘴里射了出来——他有一颗黄灿灿的金牙。夏天里,他把背心扎进腰里,外面的衭绸褂子又长又肥,而且绝不系扣子的,配上他那凶恶的表情,令人油然想起电影里的汉奸队长。

二阎王的凶狠在这一带出了名的,谁家的大人哄不了哭闹的小孩了,一句"二阎王"来了,孩子的哭声便戛然而止。二阎王自诩老革命,其实这话不假,他从十五岁就参加了抗日游击队,一枪要了身为汉奸的姐夫的命,要不是一字不识,按他的资历,职位早不该是个加副字的公社书记。

公社里的大官小官,随心所欲地使唤我们这些下层仆人,尤其一些文字的东西,他们放个屁,我们唱台戏,有时加班加点忙上几天几夜。而二阎王则是从不给我们添这麻烦的,这倒不是他体谅下属的难处,是因为他不识字,便不会以字烦人。同别的领导一样,他也会在入厕之后顺便光临广播站,他从不过问我们近来学习了哪篇毛选,有什么样的心得体会,他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他的革命经历,怎样在抗战时扒铁道,除汉奸,怎样在淮海战役中出生入死。他说,自己只会玩枪杆子,不会玩笔杆子,要不混到这般年纪,才当了这样一个土鳖孙的官!

别看二阎王对字是两眼一抹黑,但他有高度的革命觉悟,用阶级斗争的眼光去看待一切。当广播里说受西伯利亚寒流的影响要降温了,他敏锐到意识到这是那个社会帝国主义大国施的伎俩;每到夏天的台风季节,海峡那边乘机放飞气球,气球悬挂着传单,二阎王不止一次地提醒我们,这一带极有可能有敌特组织,要不气球怎会飘到这里?阶级敌人如冬天房檐下挂着的大葱,皮干叶烂心不死,我们要时刻保持革命警惕!

夏天的晚饭后,二阎王爱坐在广播站门口的大槐村下,给广播站电影队和从村里抽上来当协助员的小青年们讲过去那动人的故事,看我们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听着,他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从给地主放牛讲到参加抗日战争,从抗日战争讲到解放战争,从解放战争讲到今天的幸福生活。讲到某村的女团支书被阶级敌人拉下了水,和地主的儿子搞上了对象,讲某村的地主婆为民兵排长说媒拉纤,讲某村地主临死前告诉儿子,村里的学校原是他家的宅院。这些都说明,阶级敌人还在,阶级斗争还在,被赶到海峡对岸的那些人,一心要反攻大陆,说不定我们身边就有敌人,就有敌特分子。

二阎王正说着放气球,撒传单的事,突然,一道桔红色的火球,从我们头顶划过,没等落地就消失了。

"看,信号弹!"二阎王嗖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说什么了?咱这肯定有敌特组织,有暗藏的特务,他们通过信号弹正在联系!"

阶级敌人就在身边!我们几个没见世面的小青年紧张了起来,又无比佩服二阎王的英明,目光的敏锐。

"唰",又一道桔红色的光从我们头顶的上空飞过去了,熄灭在远处的空中。

"估计这个发信号弹的特务离咱这不远,好像就在院墙外。"农业协助员小韩说。

"别说话,密切注视动向!"二阎王说,"信号弹一般发三颗,发了两颗了,应该还有一颗!"

真不愧是有经验的老革命家!预判的极其准确,简直是神了!他的话刚落地,第三颗信号弹腾空而起,在我们头顶划过,落在东边不远的空地上,还冒着黄色的火苗,抖了几抖,熄灭了。

我们在短暂的楞怔中缓过神来,奋不顾身地向信号弹落地的地方跑去。

二阎王临阵不乱,指挥若定,"不要慌,保护现场,小韩小马,马上找瓦片盖住信号弹,小朱,通知在家的领导,这里集合!"又拉着我,"你,赶快拨通县委县革委和县公安局的电话,我要亲自汇报情况!"

那一夜,公社驻地的居民们被通知不许出户,主要街道都有民兵持枪值勤,大街上的摩托声、汽车声,不绝于耳。公社大院的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县公安局的技术人员,面对眼前那摊像干透了的鸡粪一样的信号弹燃烧后的灰烬,眉头紧锁,一愁莫展。这不是普通的信号弹,敌人的措施又改进了,让我们研究不透信号弹的物质成分!

天亮了,我去邮局拿报纸,好奇的中年妇女从门缝里闪出身子,小声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看看周边没人,压低声音告诉她,昨天晚上敌特分子在联络,三颗信号弹,一颗落在公社大院内,公安局来人研究了一宿,现在还忙活着呢。再弄不出来,就送省里了!"

"哈哈哈!"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听罢大笑,"嘛奶逼敌特分子,嘛奶逼信号弹,那是冬天拖拉机点火用的松香,昨天晚饭后闲着没事,我点着后用弹弓打了三颗,我看见最后一颗落在近处,没想到落在广播站附近了!"

我急忙转身回到公社大院,向有关领导作了汇报。

一场虚惊过去了,二阎王好长时间没光临广播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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